第5章 准备就绪

农村的柴火灶火力很足，没几分钟，菜就齐了。

白菜炖粉条、清炒土豆丝、外加一盘金灿灿的炒蛋，主食则是现捞的高粱米饭。

没什么油水，但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先给老爹倒了一杯散白，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来，爹，我敬您。”

张承端着杯子，一口酒下肚，像火线一样沿着嗓子烧进胃。

“别光喝酒，吃两口菜。”

柳晓梅给儿子和女儿各夹了一块炒蛋。

“娘，你也别光吃白菜啊，吃点蛋。”

“你们吃吧，娘不吃，娘爱吃白菜。”

柳晓梅笑着拒绝。

张承不傻，他自然知道父母这是不舍得吃。

眼下家里的情况不好，结婚又要用钱，他们怎么吃得进去饭。

若想爹娘吃好喝好，得先让他们心安。

他本还想赚了钱再告诉家里，如今他也不得不提前透透气。

“爹娘，你们放心，我已经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啥法子？”

张建国立刻来了精神。

张承没吱声，只是用手指向那一筐红果。

“啥？山里红？”

“对，我就要用那一筐山里红赚钱。”

“那玩意大集上有的是，一斤才2毛钱，咋能赚钱……”

张建国有些失望。

“伱别打岔，让老三说完。”

柳晓梅放下筷子，“老三，你有啥想法？”

张承仰头一口把酒喝光。

“做糖葫芦！”

众人本以为张承想去大集上卖山里红，却没料到对方竟是想做冰糖葫芦。

张建国举起酒杯，刚想喝却又放下。

“净扯蛋，现在是秋天，哪有人买糖葫芦，再说，你以为那糖葫芦谁都能做呢。”

冰糖葫芦是北方常见的小吃，一般只有冬天才有。

对方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

老爹不知未来，重活一世的张承可是门清。

若干年后，别说是秋天，要是往里面加点科技与狠活，即便在炎炎夏日，这冰糖葫芦也是随处可见。

“没人买那是因为咱这儿没有卖的，他们要是吃了我做的糖葫芦保证天天想吃。”

别的不敢说，做糖葫芦张承很是自信。

上辈子，他离家之后一路向南辗转，期间就在一家主营冰糖葫芦的小吃店做过两个月伙计。

也正是那段时间，让他学会了这门手艺。

许多年后，在一次公司团建活动上，他还亲自给员工们做过糖葫芦。

“还天天想吃，你就吹吧。”

张建国依旧不信。

“嘿，我说你是咋回事，儿子想干点事，你总拦着干啥？”

柳晓梅瞪了一眼丈夫，“老三，别听你爹的，你放心干，娘支持你。”

老张家有四个孩子。

大儿子张军去了部队，二女儿张婷远嫁他乡，小女儿张冉还在上学，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三张承。

对方从前总是游手好闲，如今想要脚踏实地干点事，柳晓梅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

秋分之后，黑夜就渐渐比白天长了。

一家人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

秋收忙了一天，晚上又喝了点酒，张建国很早就睡了。

柳晓梅收拾完碗筷，喂过猪后，便点上一盏煤油灯开始纳鞋底。

冬天快到了，她得抓紧为家里人做几双棉鞋。

张冉还在上学，但她从很小就主动分担起了家务。

她先是往厨房抱了一捆柴火，然后拿起笤帚扫地，全都干完，这才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小人书，依偎在母亲旁边，借光看书。

其实早在几年前家里就通电了，只是舍不得用。

家里穷，日子过得却很温馨。

酒足饭饱的张承也正式启动赚钱大计。

从院子里的水井打了一桶水，张承开始清洗山里红。

洗果子的时候，他顺带把表皮磕碰的坏果也一并挑出。

这冰糖葫芦不仅味道要好，卖相也得过关。

若是以次充好，这生意只会一天比一天差。

清洗过后，便是剔籽。

张承把每个果子都从中间切开，逐个剔籽。

这是最没技术含量的环节，也是最繁琐的环节。

带籽的冰糖葫芦不会对味道有多大影响，但极其影响食客的口感。

特别在冬天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硌到牙导致牙疼，严重的甚至会把牙齿硌掉。

冰糖葫芦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想卖得好，就要把细节做到极致。

剔完籽之后，他将所有的山里红都用竹签穿成串，放到一旁风干。

接下来就到了最有技术的环节，熬糖！

一斤白糖大概能做20串糖葫芦，现在有63串，他便用杆秤称了三斤白糖。

白糖进锅，家里的糖罐子基本上都清空了。

这个年代，糖跟粮油一样，购买时也需要糖票，金贵得很。

若是张建国知道自己这败家儿子做一次糖葫芦要用三斤白糖，非拿鞋底子抽他不可。

有舍才有得，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做糖葫芦的山里红没花钱，这白糖钱是无论如何也省不下的。

中火煮沸转文火熬了半个小时，半透明的糖浆终于熬成琥珀色。

瞧见糖浆熬制的差不多，张承又往里面倒了半勺盐、两滴白醋以及一把白芝麻。

少量的盐不但可以促进糖分更好地散发出来，使冰糖葫芦更为香甜、口感更好之外，还可以改变熔点让糖葫芦外表的糖不容易化掉。

白醋则是会让糖葫芦更为酥脆。

熬糖之后就是最后一步裹糖了。

搬来一块干净的菜板，张承准备裹糖。

拿起一串山里红贴着熬好的热糖上泛起的泡沫轻轻一转，这最后一步裹糖便完成了。

张承手脚麻利，动作迅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

转眼。

一串串红灿灿的冰糖葫芦便齐刷刷地摆在菜板上。

深秋的东北，天已经凉了。

夜里的温度还不到10c。

糖葫芦冷却了十来分钟，就已经成型了。

“来，尝尝！”

刚做好，张承便拿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还未休息的母亲和妹妹。

张冉望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忍不住率先咬了一口。

酸甜酥脆的糖葫芦一进嘴，她脸上便浮现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哇，三哥，这也太好吃了。”

她嘴里还没嚼完，便又塞了一个进去。

“呵呵，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瞧见妹妹爱吃，张承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娘，你也尝尝。”

察觉出母亲不舍得吃，乖巧懂事的张冉便把自己的糖葫芦递到对方的嘴边。

“娘，你吃我的，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柳晓梅不想吃，但架不住女儿一直往嘴里塞。

她吃了一颗，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好吃，真好吃，还没有籽。”

柳晓梅频频点头。

一串糖葫芦有五颗山里红，妹妹吃了三个，母亲吃了一个，剩下一个两人都不吃，说是要留给老爹。

张承拗不过二人也没再说什么。

眼下家里穷，可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冰糖葫芦做完，张承连夜用稻草铁丝以及大木棍做了一个草靶子。

挨个把糖葫芦插进草靶子，张承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终于像那么回事了。”

全都忙活完，已经凌晨1点多了。

爬上火炕，他窝在被子里却没有丝毫困意。

闭上眼，眼前都是以前的事。

他有些担心，他真害怕一睁眼就回到前世。

上辈子自己虽然有钱，可父母离世、兄妹疏远、爱人不在身边，他过得并不快乐。

他不想回去。

他只想陪在这些人身边，安安稳稳，一步一个脚印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