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应陶程的要求，谈秋生早上又做了煎蛋，一个全熟，一个溏心。
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开始，陶程就紧跟在谈秋生身后，看着他开火、倒油、打蛋，几分钟后煎蛋出锅，谈秋生将蛋盛进陶程端着的盘子。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我再看你煎一次肯定能学会。”
陶程信心满满。
谈秋生握着锅铲的手顿了下，转过身。
盘子是粉色的小兔子，巴掌大小，陶程双手捧着盘子，身上散发出和小兔子如出一辙的温顺气质：“等我学会煎蛋，就去学做其他的菜。”
谈秋生挑了挑眉：“怎么，开始嫌我做的饭不好吃了？”
他的确不太会做饭，对这方面的要求不高，也没有钻研过，只会煎鸡蛋、煮面条，能填饱肚子，但谈不上厨艺，更别提色香味了。
接连两天吃煎蛋，陶程会腻也正常。
“当然不是，你煎的蛋很好吃，每天吃都不会腻！”为了表达他的喜爱，陶程端着盘子咬了一口，溏心蛋流出蛋液，他噘着嘴吧吸溜了两口，一脸满足，“超级好吃！”
谈秋生笑了下：“那你为什么要学做菜？”
陶程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当然是为了照顾你。”
从来都是他擦拭玻璃珠子，哪里有让玻璃珠子自动滚来滚去逗他开心的道理。
对比以前的宝物，陶程觉得自己对谈秋生做的太少了。
明明谈秋生是他最喜欢的宝物，应该享受比小木牌、蜘蛛网、玻璃珠子更好的待遇，可谈秋生遇到他之后，不仅被他霸占了床，还得投喂他。
陶程觉得自己像个恶霸。
谈秋生没当真，将蛋打进锅里，随口道：“那你好好学，我等着你照顾我。”
吃过饭后，谈秋生带着陶程去了事务所。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周景融被陶程扇了两巴掌的脸更肿了，他戴了口罩，趴在事务所的门上。
谈秋生多看了几眼才认出他：“周景融？早上好，你干什么呢？”
“老板早上好，我在看这门上是不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周景融语气幽幽，“我昨晚回去照了镜子，脸上有个特别明显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怎么撞出来的。”
“……”
谈秋生一噎，好似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找到了吗？”
周景融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陶程，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凉意，直觉令他警惕起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没有。”
那个巴掌印很小，肯定不是谈秋生打的。
周景融偷偷打量着陶程，视线落在他拿着酸奶的手上，心情复杂，他好像知道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和莫名生出的恐惧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陶程对周景融的印象还停留在昨晚，听了谈秋生的解释之后，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大概是雏鸟情结作祟，陶程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谈秋生，自然而然将他当成
了特殊的存在，有了谈秋生之后，他再看到其他活人就提不起兴趣了。
见陶程进了休息室，周景融立马凑到谈秋生身边：“老板，他是你做的傀儡吗？”
天师能够制作出肖似常人的傀儡，指使他们做事，他有幸见识过，当初在清净山的时候，救了他的天师将一个木偶变成了傀儡，那个傀儡外表看起来和活生生的人一样，能动，能听懂人话，能做出反应。
谈秋生做的傀儡显然更精致，还能吃东西。
周景融赞叹连连，看着谈秋生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逼真的傀儡，老板，你比清净山的天师还要厉害。”
陶程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谈秋生没有纠正：“低调。”
“老板，你可以教我怎么做傀儡吗？”
“你学这个干什么？”
周景融摸了摸胀痛的脸：“壮胆，防身。”
他一见陶程就怵得慌，要是能做出一个更厉害的傀儡，就不用害怕被揍了。
谈秋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再过大半年就高考了，相信科学，别整天神神叨叨的。”
“……”周景融哽住，小声嘟哝，“老板，你怎么跟我爸一样，嘴上念叨着不要封建迷信，然后四处找人看风水，求神拜佛，按时去寺里上香。”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谈秋生扔给他一管药膏，没好气道：“我可没有脸肿成猪头的儿子，每天三次，自己抹去。”
事务所刚刚开张，谈秋生连招牌都没挂，只是在社交账号上发了下，他这些年在人间也没白活，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人脉，找上门的私活虽然不多，但也能赚出生活费。
跑腿小哥送来了满满一大袋东西，谈秋生把桌子收拾干净，看向周景融：“抹完药了吗？”
“抹完了，谢谢老板。”周景融心大不记仇，转头就把脸上巴掌印的来源忘了，感动道，“老板，你人真好，还特地给我买药。”
他刚刚看过了，药膏是新买的，还没拆封。
最近收到的好人卡太多，谈秋生有点PTSD，一脸冷漠：“不用客气，买酸奶送的。”
周景融：“……”
谁家买酸奶送药膏，能不能认真找借口？
“过来，有个任务交给你。”
周景融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任务？”
“教小孩。”谈秋生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几本给学龄前儿童看的启蒙图画书，还有儿童专用的彩笔、小本子，“教一个聪明听话又可爱的小朋友认字学拼音。”
周景融：“……”
他堂堂一个高三学生，正处在知识的巅峰时期，要去教一个小孩学拼音，这和用牛刀杀鸡有什么区别？
周景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老板，我的学习成绩很好，特别好。”
怎么说也能教个初高中，起码得是小学生，教小孩最麻烦了，什么聪明听话又可爱都是假象，一个
不如意就会扯着嗓子哭。
谈秋生没听懂他的暗示：“所以教拼音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周景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认命地叹了口气，“我要教的可爱小朋友在哪里？”
谈秋生将休息室里的陶程领过来，笑容温和，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自豪：“给你介绍一下，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陶程。”
周景融：“……”
这是小朋友？
周景融一脸“想死”的表情，他没从陶程身上看出可爱，他只看到了可怕。
“不是你教我吗？”陶程不太满意。
“他教你一样的。”
陶程看了看周景融，嫌弃地皱皱眉头：“不一样，他看起来就不聪明。”
“……”
你一个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不会拼音，不识字，你好意思说我不聪明吗？！
周景融气笑了：“老板，我一定会好好教陶、小、朋、友的！”
谈秋生将不情不愿的陶程按到椅子上：“他看起来不聪明，但是成绩很好，你好好学习，学会了有奖励。”
陶程眼睛一亮：“我要吃蛋糕，还有昨天的桃花蛋。”
吃货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点餐机会。
谈秋生哭笑不得：“行，我去买。”
周景融又憋屈又纳闷，不是，他看起来怎么就不聪明了？！
谈秋生去了便利店，店员小姐姐一眼就认出了他：“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
谈秋生点点头，买完陶程要吃的东西后，又挑了几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便利店墙上挂着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谈秋生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女人一袭红裙，气质温婉，她侧着身，耳根一颗红痣十分惹眼。
旁边配了一行字：当红影后岑央承认隐婚，疑似嫁入豪门。
“岑央啊，演技特别好，上个月刚拿了影后，前途一片光明，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好好搞事业，突然跑去结婚，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店员小姐姐惋惜地叹了口气。
谈秋生收回视线，随口道：“可能是遇到真爱了吧。”
“娱乐圈里能有什么真爱？”店员小姐姐撇了撇嘴，语气里多了一丝鄙夷，“影后的尽头是贵妇，八成是嫁了豪门，拼事业哪里比得上做贵妇香。”
谈秋生不置可否，扫码付钱。
回事务所的路上遇到了两个穿着玩偶服的人，拎着一篮子花和小发箍，四处找人扫码加好友。
谈秋生脚步一顿，目光落在粉色的小兔子发箍上。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快递发来了消息，谈秋生看了一眼，是皇半仙儿给他寄的赠品到了。
快递放在门卫室里，快递员发来了照片，满满一大箱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保密发货。
出手这么大方，看出是免费的东西了，谈秋生忍不住同情皇半仙儿的老板，忒倒霉，招了这么个坑爹的员工。
一打开事
务所的门，正在学习的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热切，谈秋生脚步一顿，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景融一个箭步冲过来，恨不得抱着谈秋生的大腿哭诉：“老板，我实在是教不了了，我快要被他折磨疯了。”
他就没见过像陶程这样的学生，倒不是笨，就是嘴太碎，话太密，学个啊喔呃能问几十个问题。
“啊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读？”
“这和认字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它不应该这么读，能改吗？”
……
周景融有苦难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惹得陶程不高兴，抬手给他两巴掌。
看起来不聪明就不聪明吧，他不想证明了。
陶程握着笔在本子上画了两下，声音闷闷的：“谈秋生，我不要他教我了，他特别笨，我问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果然不是每个活人都像谈秋生一样厉害，报仇首选谈秋生，不能找周景融这样的笨比。
陶程默默腹诽，坚定了要和谈秋生生小鬼的心。
谈秋生本来也没打算将陶程培养成学霸，见状同意了两人的申请：“那就先不学了。”
陶程扔下笔，接过蛋糕和桃花蛋，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谈秋生手上的发箍：“这个粉耳朵和家里的盘子好像。”
不仅是盘子，还有杯子、抱枕……家里有很多粉嫩嫩的东西。
谈秋生似乎很喜欢粉色的东西。
陶程咬着桃花蛋，若有所思。
谈秋生比量了一下，将发箍戴在陶程头上，满意地笑了笑：“果然很适合你。”
他一看到这个兔子发箍就想起捧着盘子吃煎蛋的陶程，花了半天时间扫码，加了好几个好友，才领到这个小礼品。
兔子耳朵毛绒绒的，一只竖着一只弯着，陶程晃了晃脑袋：“这是什么？”
陶程是娃娃脸，大眼睛，脸上还有婴儿肥，配上这对毛绒绒的粉耳朵，像极了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软萌小妖精。
谈秋生的心都被萌化了：“送你的礼物，学习辛苦了。”
陶程看看蛋糕，又看看桌上画得乱七八糟的本子，语气突然变得低落：“我什么都没学会。”
周景融教的不好是一部分原因，或许他也不像谈秋生说的那样聪明。
陶程低着头，兔子耳朵耷拉下来。
“拼音本来就难，学的慢很正常。”谈秋生拿起本子，“这是你画的吗？色彩明亮，感情饱满，让人看了一眼就……嗯，还想再看一眼。”
周景融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谈秋生侧目，一个眼刀扫过去，周景融立马给嘴巴拉上拉链。
本子上是金红交加的线条，圆圈和不规则的图形堆在一起，隐约能看出画的是个人。
谈秋生安慰道：“画的很好。”
得到了肯定的陶程瞬间满血复活：“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画的就是你。”
“……”
谈秋生笑容一僵：“这是我？”
陶程点点头，他画的是他心目中的谈秋生，像太阳一样，会发光，他感觉不到阳光，但和谈秋生在一起，心里总是暖呼呼的。
“仔细看是和老板很像，这身形，这五官，啧啧啧。”周景融忍着笑，冲谈秋生挤眉弄眼，“老板，你觉得这幅画画得怎么样，像不像你？”
陶程竖起耳朵，脸上写满了期待。
“……”
要承认自己长这样实在需要勇气，谈秋生酝酿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像。”
陶程笑得眉眼弯弯，拿过本子，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撕下来，献宝一般递给谈秋生：“送给你，这是粉耳朵的回礼。”
谈秋生怔了下，眼神变得柔和：“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他将画像仔细折起来，放进贴身的口袋。
桌上还放着一个本子，上面是周景融写的拼音，谈秋生扫了一眼，忽然想起昨晚那份案件记录。
就算喜欢写繁体字，也不可能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
谈秋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景融，突然开口：“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佛珠吗？”
周景融脸色微变，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一串破珠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谈秋生挑了挑眉，正准备说话，事务所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身运动装，全副武装，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走进来：“请问谈秋生，谈老板在吗？”
谈秋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我就是谈秋生。”
女人摘下墨镜和口罩，面色憔悴，却遮不住明艳的五官，她仰头看来，耳根的红痣恍若滴血：“你好，谈老板，请你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