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计飞行半个小时,谈秋生和陶程终于到了梧桐苑。
夜里风大，到家的时候谈秋生脸都僵了，下定决心道：“改天我就去学车,考驾照。”
考出驾照后他就买车,坚决杜绝使用陶程牌飞行器。
“车？”
好不容易轮到他派上用场,陶程飞得很尽兴,一路上兴奋地拉着谈秋生看灯看风景，要不是谈秋生及时制止,他们两个后半夜都到不了家。
“是两个轮子的车吗？”
谈秋生第一天带他上班的时候骑过自行车，有两个轮子。
“不。”谈秋生伸出四根手指,“是四个轮子的小汽车，等我学完，就带你去买敞篷跑车。”
到时候开最贵的跑车上路,做最靓的仔。
谈秋生思索着,拿出手机查了查跑车的价格。
嚯,好贵,几百上千万了。
岑央的委托费只收了定金,后期的尾款没有着落,他账户上的余额还不够买普通跑车的零头,更别奢求最贵的跑车了。
谈秋生果断打消了突然兴起的虚荣心，这小汽车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反正就是代步车。
只要他足够帅,开什么车都是靓仔。
陶程期待不已：“敞篷跑车是不是比我们今天坐的出租车更厉害？出租车是三个字,敞篷跑车是四个字，多一个字，肯定会更厉害一点。”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比你要厉害一点？”
陶程考虑问题总会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听着不合理，但细想之下又十分符合逻辑。
别墅里的窗帘买好了，这几天忙着处理岑央的事情，一直没空安装，谈秋生翻着看了看，面料不错，没有色差，不愧是他花了大价钱定做的。
“你不睡觉吗？”谈秋生转过身。
陶程摇摇头，脸上洋溢着激动：“还不困。”
他飞得很痛快，现在还兴奋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谈秋生笑着摇摇头，年纪小，就是容易激动，心态不平稳。
按照陶程的生辰八字来算，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如果还活着，应该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在忙着高考上大学。
陶程很聪明，虽然在拼音上学不明白，但这几天跟着周景融已经认了不少字，备受周景融的夸赞，正常上学肯定是个小学霸。
可惜……
谈秋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陶程能在这人间痛痛快快的活一遭，像成百上千的普通小孩一样，过完平凡的一生，那该有多好。
陶程那么喜欢吃东西，是人的话管不住自己的嘴，可能会吃成一个小胖子。
谈秋生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脑补出他长胖的模样。
那该多好。
“谈秋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怎样看你了？”谈秋生移开目光，
拿起窗帘，“既然睡不着，那就和我一起挂窗帘，累了就能睡着了。”
陶程接过窗帘，看着他转身走向窗户，灯光落在谈秋生的身上，又映入他的眼中，变得格外温暖。
你刚刚看着我，好像很怜惜我。
陶程低下头，摩挲着窗帘上绣出来的小花瓣，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有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充满了温柔与疼惜。
在他充满报仇想法的潜意识里，这份温柔无比可贵，好像在暗无天日的贫瘠土壤上突然开出了一朵小花。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陶程定了定心神，扬起笑：“来啦！”
记忆中的小花很漂亮，但眼前的大花才更加让人心动。
“谈秋生！”
“干什么？”
“谈秋生，谈秋生！”
“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的，提前说好，不许临阵脱逃，今天挂不完窗帘不许睡觉。”
“谈秋生，谈秋生，谈秋生！”
“……”
“谈秋生，谈秋生，谈秋——”
“打住，不用你挂了，走走走。”
“我不走。”陶程讨好地笑笑，捧着窗帘蹭到他身边，“谈秋生，我陪你挂窗帘，我把我的小花送给你，以后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大花。”
谈秋生挑了挑眉，窗帘中间的刺绣小花被陶程揪了起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的窗帘，你拿我窗帘上的小花送给我？”
“我，我……”陶程灵机一动，“我跟你买！”
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吃的喝的用的穿的，自然也包括这窗帘。
“买窗帘？”谈秋生笑了笑，“行啊，这一套窗帘四百七，四舍五入再给你打个对折，一百五卖你，成吗？”
不成。
他看过谈秋生和周景融买东西，不到一十块就能买一块蛋糕，一百五十块钱能买十多块蛋糕了。
陶程眨巴着眼睛，央求道：“我可以只买这一朵小花吗？窗帘这么大，我买一点点，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问题不是钱多少，问题是你身上有一分钱吗？”谈秋生将窗帘穿到伸缩杆上，似笑非笑，“陶程同学，你还记得自己现在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吗？”
呜。
太扎心了。
陶·身无分文·程一脸郁闷，扯了扯窗帘，瓮声瓮气道：“我会赚到钱的，赚到了就还你。”
谈秋生没当回事，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逗逗陶程，哪里会真的追着一只小鬼要房租要钱，再说陶程搞出来的绯闻让他狂收一波礼金，房租早就赚出来了。
“行，我等你赚大钱，发大财。”
赚钱谈何容易，像周景融都在打白工，他一只鬼能怎么赚钱？
陶程幽幽地叹了口气，遗憾道：“都怪我死的早，只认识你一个人，和你做了朋友。”
谈秋生动作一顿，饶有兴致地睨了他一眼：“只和我做朋
友还不够？”
又想你以前那些宝物了吗？
这么快就厌倦了他，想去猎艳新的宝物了吗？
啧。
原来还是只花心海王鬼。
谈秋生比量了一下?，将双开的两片窗帘都穿在伸缩杆上：“你飞上去，把这根伸缩杆挂好。”
“哦。”
陶程挂好伸缩杆，在半空中转过身：“和你做朋友够了，但也不够，如果我活着的时候能多认识一些人，就可以找他们给我烧纸了。”
有人多给他烧一份纸钱，那他就多赚一点。
“谈秋生，你可以给我烧点纸吗？”陶程拽了拽窗帘，一点也是钱，总比他现在窘迫得连朵小花都买不到好，“就当我帮你挂窗帘的工资，一点点就好。”
他双手合在一起，朝着谈秋生拜了拜：“求求你了。”
谈秋生哭笑不得：“你从哪里学的这招数？”
陶程如实道：“在大街上有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躺在地上，就这样朝我拜了两下，然后周景融就给他钱了，谈秋生，你需要我躺在地上吗？”
“……不需要。”
谈秋生从兜里摸出几张纸钱，打火机一点，纸钱慢慢化作飞灰，灰烬飘向陶程。
“这些够吗？”
不够他就再烧点，好好的可爱鬼可不能变成小乞丐鬼。
“够够够！”陶程笑容灿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地府里通货膨胀，这三两张纸钱相当于人民币的几分钱，也就不知道物价的陶程会这么满足。
谈秋生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喜欢零花钱。
陶程数着到手的钱，噌的一下俯冲到谈秋生面前：“给你！”
谈秋生愣住：“给我？”
“对，给你。”
说完后，陶程又飘回了窗前，拽着窗帘，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谈秋生捏紧了手里的纸钱，他经手过的钱大小也有几十万了，但似乎都没有陶程给他的这几张纸钱来得有分量。
这就是被重视的分量吗？
陶程一有钱就交给他，以前那些宝物肯定没有他这样的待遇。
谈秋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谈秋生，谈秋生！”陶程飘了回来，恨不得将手举到他面前，“送给你！”
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朵粉色的小花，毛边不光滑，看起来有些粗糙。
谈秋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皮直跳，下意识看向窗帘，窗帘是对开的，左边窗帘上被抠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右边对应的位置是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和陶程手里如出一辙的刺绣小花。
谈秋生彻底笑不出来了：“你为什么给我钱？”
陶程眨眨眼睛：“买花送你。”
谈秋生：“……”
这钱可真重，但不是重视的重。
刚挂上的新窗帘惨遭毒手
，谈秋生拿着被抠下来的刺绣小花，肉疼不已。
陶程满怀期待地问道：“你喜欢这朵花吗？”
谈秋生闭了闭眼睛，不想看到破了个大洞的窗帘：“喜欢。”
毕竟是他挑的花样，被抠下来之后依旧很漂亮，就是窗帘有点寒碜，对一个强迫症不太友好。
“你喜欢就好，以后小花给你，大花归我。”陶程戳了戳他的胳膊，“谈大花！”
谈秋生：“……”
“你叫我什么？”
“谈大花！”
手里的刺绣小花突然就不香了。
“……不许这么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是我的大花，所以叫谈大花。”
“我不喜欢。”
……
小白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棺材已经打包送到了地府殡仪馆，订单完成。
谈秋生吩咐小白收拾好棺材，等月底他回去后再处理。
昨晚睡前他重新考虑过了，看到棺材后的陶程状态不对劲，棺材上有可能存在能够诱使陶程发狂的秘密，在送到阎王殿之前，还是他先研究一下比较好。
谈秋生给死了么外卖结了账，照例带着陶程出门吃早饭，事务所附近有很多卖食物的店铺，谈秋生决定带陶程去体验一下普通小孩能过的生活。
离开梧桐苑的时候，保安大叔叫住了他们：“有你的快递，过来签收一下。”
难道是皇半仙儿寄的旧物到了？
谈秋生签收了，拿过快递一看，皱起眉头。
同城发货。
陶程好奇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谈秋生拆开快递，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快递里放着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偶，头顶上乱糟糟的白毛，胸口用朱砂笔写着一副熟悉的生辰八字。
上次的气球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陶程现在看到快递就好奇，翘着脑袋凑过来，满脸期待：“是什么东西，是气球还是吃的，谈秋生，让我看看。”
“不是吃的。”
谈秋生将快递往身后一藏，眼神冷下来，压抑着怒气，轻声道：“是有人寄错了快递，把自己的命寄过来了。”
“命也能寄？”
“能。”
寄过来，找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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