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胆小鬼

事务所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不到五点,谈秋生就收拾东西,带上家养可爱鬼,张罗着让大家下班了。

陶程期待不已:“可以去吃饭了?”

他想吃晚饭想了一下午,他不适应三餐安排,饿了就应该吃饭,为什么要规定吃饭的时间,当然最令陶程不满意的还是一天只能吃三顿饭。

他今天下午求了谈秋生好几l次,谈秋生都不提前,非要等下班后再带他去吃饭。

“等等。”

十殿眼神飘忽,神色不太自然:“谈秋生,你现在住的是别墅对吧,还有空的房间吗?”

他不想再睡沙发了,但和陆一九抢卧室肯定成功不了。

能外派到人间工作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比起外热内冷的笑面虎陆一九,谈秋生都被衬托得温和友善了。

陶程一个激灵,眼神警惕:“没有了,房间都被我们两个住满了。”

坚决阻止其他鬼进入他和谈秋生的家!坚决阻止其他鬼勾引谈秋生!坚决阻止其他鬼取代他在谈秋生心目中的地位!

以上三点是陶程坚决贯彻落实的计划。

十殿臭着脸,骂骂咧咧:“占那么多房间,你们两个是会分身吗?!”

那又不是事务所,只有两个房间,那他妈是别墅,一栋房!

分给他一个房间怎么了,他又不会打扰他们的二鬼世界。

找借口能不能找得认真一点?!

小气鬼!

周景融正准备下班,听到动静立马来了精神,蹭一下冲过来:“什么分身,影分身吗?”

他双手比划着,结了个中二气息爆棚的印,嘴里配着“唰唰唰”的音效。

陶程气愤不已,指着十殿,告状:“他想住到谈秋生家里,他不怀好意。”

哦豁。

周景融一脸吃到瓜的表情:“小十,真的吗?”

“我就是想借张床,又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再说了我问的是谈秋生,不是你。”

“你休想得逞,谈秋生才不会让你住进来的。”

这摆明了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住进来,然后下一步就要打谈秋生的主意了。

他没有猜错,十殿就是觊觎谈秋生。

哇哇哇,吃到瓜了。

周景融一脸兴奋。

已知老板和陶程是一对,小十是只鬼,目前也对老板有想法,一只鬼和一个傀儡,谁能赢得谈秋生的心呢?

啧啧啧。

周景融打量着谈秋生,长得确实很招蜂引蝶。

“谈秋生,你不可以答应他。”

陶程仰着头,语调轻软,身后的耳朵着急地晃动不停。

哇偶,正宫不愧是正宫,一上来就发起了火热攻势。

周景融舔了舔唇,这可比宫斗刺激多了。

谈秋生看向十殿:“确实不太方便,你知道我的习惯。”

就算陶程不开口他也会拒绝,十殿终归要回到地府里,以后还是他的领导,公事公办就好,他不想和十殿

产生过多的牵扯。

至于暴露隐私,就更不可能了。

“哼哼,谈秋生不让你住。”陶程一扫之前的慌张,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就知道。”

谈秋生:“……”

他现在听到这四个字就条件反射。

十殿无话可说。

住在陆一九那里是下下策,借住到谈秋生的别墅也不过是下策,谈秋生和陶程加起来也没比陆一九好多少。

谈秋生微微抬眸:“阎……你爹没有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吗?”

十殿看了眼手机,咬着后槽牙,身上直冒冷气:“我把他拉黑了。”

“是吗?”

看起来更像是你被拉黑了。

阎王和小儿子相爱相杀,拉黑的事情时有发生,谈秋生了然于心,这回八成是因为来特殊事件事务所工作的事情。

谈秋生没有多问,同情领导倒霉一辈子,被坑过之后,他已经把这句话刻烟吸肺了。

反正十殿是只鬼,丢不了。

他带着陶程离开,两人并肩往外走,一个一身黑色休闲装,一个粉色卫衣搭配天蓝色背带裤,好像两个反差极大的漫画人物突破了次元壁,在现实中相遇。

虽然是不伦之恋,但确实很般配,很养眼。

周景融在心里评价到。

谈秋生和陶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怜小十求爱不成,反而被情敌当众嘲讽,耀武扬威。

噫,好惨一只鬼。

周景融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你年纪还小,别整天想着情情爱爱。”

陶程不是未成年,小十这么矮,应该是个小学生。

“早恋不好。”

什么玩意儿?!

十殿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滚开,别挡路。”

他惹不起陶程,但欺负一下周景融这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像你这样的小弱鸡,我一拳能打十个。”十殿学着陶程的动作,挥了挥拳头,“别惹老子。”

“……”

前有叛逆欠揍的傀儡陶程,现在又多了个信口雌黄的精神小伙小十,他的老板找对象和找员工的眼光都好独特。

好厉害,不愧是高人!

周景融的眼里充满了敬佩,他要在这里好好偷师,有朝一日成为像谈秋生那样厉害的天师。

周景融信心满满,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十殿的头:“小孩子不能骂人,什么老子,要叫周哥,知道不?”

“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戳了地府小殿下的头!!

区区人类,怎么敢对他堂堂地府十殿做出这种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

十殿在心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捂着脑袋,气急败坏地骂道:“周景融,我一定要弄死你。”

他身高在一米二左右,刚到陶程的腰,生气跳脚不仅没有威胁感,看起来反而很滑稽。

“没大没小。”周景融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一把拍开十殿指着他的手,“小小年纪就死了,看你的样子也知道没读过什么书,我原谅你了。”

十殿:“……”

你才没读过书,你全家都没读过书。

十殿紧了紧手,四周的阴气悄悄聚拢过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你很快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j——

“走,周哥带你回家。”

十殿愣了下,拳头一松。

周景融浑然不觉,按住十殿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走。

搭在肩膀上的手滚烫,十殿肩上一痛,面容扭曲:“你干什么?!”

他像被火烧了一样,一下子飘出半米远,语气里泄露出一丝惊慌。

周景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手腕上的佛珠手串闪了闪:“诶呀,我把这茬给忘了,抱歉,没弄伤你吧?”

他摘下佛珠手串,塞进口袋里。

佛珠手串是从清净山求来的,能够防止鬼魂近身,他一直戴在身上。

周景融一脸歉疚:“对不起,我忘了你是鬼。”

佛珠很厉害,普通的鬼碰他一下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十殿捂着肩膀,惊愕出声:“你知道我是鬼?!”

不对,周景融为什么能够看到他?!

正常人应该看不到他,就像岑央一样。

事务所里不是地府的工作人员就是陶程这样厉害的鬼,都能看到他,十殿习惯了,就把这茬给忘了。

“知道。”周景融指了指眼睛,故作深沉,“我可不是普通人,我这里很特殊,能看到脏东西。”

“……”

“我不是说你是脏东西。”

周景融清了清喉咙,尴尬一笑。

十殿抿着唇,神色晦暗不明,他掀起眼帘,眼底闪烁着暗光:“你刚才说让我去你家住?”

闹市区里店铺很多,谈秋生带陶程去了一家生意火爆的火锅店。

他一直很喜欢吃火锅时的热闹氛围,但一个人来吃火锅,又显得很孤独。

“好香。”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火锅味,不同锅底的汤料沸腾后激发出独特的香气,各种食材依次下进锅里,食材与汤底碰撞,别有一番滋味。

火锅店是一大扇落地玻璃,陶程眼巴巴地盯着店里:“谈秋生,好香,这是什么饭?”

“火锅。”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陶程胃口大,谈秋生将菜单上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服务员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好意思,先生,两个人的话可能吃不下这么多,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没事,这些全都要,能吃完,不会浪费的。”谈秋生倒上热水,慢条斯理地烫着筷子,“再给我们上一扎冰镇的酸梅

汤。”

“对对对,能吃完??[,我超能吃!”

陶程绷着小脸,附和地点点头,他绝不允许有人减少他的菜量。

服务员:“……”

服务员打量着陶程,不以为然,就陶程这小身板,吃两盘子肉就饱了,他们店主打一个量大实惠,火锅食材一共有二三十种。

服务员去下单了,不一会儿酸梅汤就送过来了,谈秋生倒了一杯递给陶程。

酸梅汤是用大玻璃壶装的,里面加了大约五分之一的冰块,一端上桌,玻璃壶壁上就液化了一层水珠。

陶程咂了咂嘴,热情地向谈秋生分享品尝心得:“凉凉的,和雪糕一样。”

他双手捧着杯子,眼眸晶亮。

这是什么元气美少年?!

来送锅底的服务员被萌化了:“我们店里的酸梅汤都是每天现熬的,里面还放了中药材,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喝着开胃,对身体好,喝完了可以免费续杯。”

谈秋生微微颔首:“好的,谢谢。”

陶程好奇地问道:“免费续杯是可以免费继续喝的意思吗?”

服务员笑了笑:“对,免费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谈秋生心道不妙,来不及阻止,陶程就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杯子里的酸梅汤很快见底,陶程又瞄上了玻璃壶。

“谈秋生,我可以——”

“不可以。”

谈秋生将玻璃壶拿到手边,低声道:“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听话。”

“她说对身体好。”陶程指着旁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干笑两声:“我们店里的酸梅汤对身体好。”

“一下子喝几l十上百杯也对身体好吗?”

“……那可能不太好。”

问题是谁会一下子喝几l十上百杯?!

服务员哽住,嘴角疯狂抽搐。

点的是鸳鸯锅,锅底煮开了,咕噜咕噜,锅里滚出红白泡泡。

谈秋生将烫好的筷子放在他面前:“你是来吃饭的,不是专门来喝饮料的,慢慢喝,不能喝太多。”

陶程噘了噘嘴,不情不愿地举起杯子:“那你再给我倒一杯,我慢慢喝。”

谈秋生给他倒满酸梅汤。

涮菜陆续送过来,他们坐的是两人桌,桌上摆不开,服务员又推来了两辆小推车,小推车上满满当当全都是菜。

旁边的客人看到后十分惊讶,悄悄打量着谈秋生和陶程。

陶程迫不及待,抓着筷子等了一会儿,不见有服务员过来:“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什么人?”

谈秋生拿起两碟子肉,分别下在两个锅里。

陶程干饭速度很快,下少了不够吃。

“当然是给我们做饭的人。”

有菜有锅,还缺一个做饭的人。

陶程好奇地看着他动作:“你在干什么?”

“煮肉。”谈秋生笑着解释道,“火锅就是给你一个锅,里面有汤底,你自己煮菜吃。”

陶程恍然大悟,左看看右看看:“怪不得他们都在自己动手做饭。”

刚刚服务员过来上菜送饮料,他还以为是只有他们点了厨师,其他人没有点。

谈秋生被逗笑了。

他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视频,视频里讲了外国人第一次吃火锅,各种菜都送上来了,他们迟迟没有动筷子。

——“所以这顿饭应该谁来做呢?”

谈秋生每次想到这句话都想笑:“不自己动手,难道要别人喂到嘴里吗?”

陶程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如果你愿意喂我,那我肯定很高兴。”

谈秋生:“……”

当他没说。

肉片切的很薄,下锅没一会儿就熟了,谈秋生迅速捞起:“你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陶程想也没想,直接道:“我都吃。”

傻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谈秋生暗叹一声,将辣的和不辣的肉分别盛在不同的盘子里:“我去调个蘸料,你先尝尝哪种更好吃。”

只顾着酸梅汤去了,忘了吃火锅必备的蘸料。

火锅的包容性很强。一个锅里能涮很多种不同的食物,包容了天南海北的口味,相应的,每个人喜欢的蘸料也五花八门。

谈秋生偏爱油碟,蒜末、香葱、香菜、小米辣、蚝油、酱油、香油,一共七种,他吃了几l十年。

火锅店的墙壁上贴着不同的蘸料调配方法,谈秋生帮陶程调了个他的同款,又额外多调了一个芝麻酱的蘸料。

端着三份蘸料回到桌上,捞出来的两盘子肉已经快吃完了。

“我给你每种留了一片,我觉得辣的更好吃一点。”

辣锅要的是微辣,陶程第一次吃辣,不太适应,被辣得斯哈斯哈,连脸都红了。

谈秋生心情复杂。

两盘肉得有半斤,他去调个蘸料的工夫,陶程就炫完了。

不对,还给他留了两片。

比起吃两个煎蛋,不和他分享的陶程,现在的陶程进步明显,别管量如何,起码会给他留吃的了。

“这是蘸料,你想吃什么菜就自己煮。”

谈秋生将勺子递给他,他的煮菜速度可能跟不上陶程吃的速度,还是让陶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好。”

陶程捋起袖子,端着牛肉丸就往里倒,他好奇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很久了,刚刚谈秋生不在,他还偷偷戳了一下,很Q弹。

谈秋生吃了陶程给他留的两片肉,提醒道:“这个要煮一段时间,你可以先下个蔬菜。”

他和陶程在口味这方面比较契合,他也觉得辣锅煮出来的肉更好吃。

陶程很听劝,拿起手边的娃娃菜就往辣锅里倒。

谈秋生眼皮一跳,连忙拦住他:“蔬菜吸油,我建议你下在白汤里。”

“红的好吃。”

“你可以先少煮两片尝尝味道。”

陶程想了想,同意了?[(,往辣锅里丢了两片娃娃菜。

蔬菜煮的时间比较短,很快就熟了,辣锅煮出来的娃娃菜红艳艳的,挂着一层辣油。

陶程夹到碗里,吹了吹。

谈秋生看着那么红就眼睛疼,默默给他倒满了酸梅汤。

一秒,两秒——

“呼,呼,好辣!”

不到两秒,谈秋生倒的酸梅汤派上了用场。

陶程端着杯子一饮而尽:“谈秋生,这个锅煮出来的菜不好吃了。”

“蔬菜和肉不一样,每个锅也有适合煮的菜,只有在合适的锅底里,菜才能煮得美味。”谈秋生将剩下的娃娃菜倒进白汤里,“就像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煮的锅底,但能不能美味,还需要亲自煮一煮才知道。”

有些很想做的事情,可能并不适合做。

比如岑央,她本来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但为了一个花心的男人搭上了一辈子,甚至还有可能丧失投胎转世的机会。

她选错了锅底,最终成了一块被丢弃的菜。

陶程喝了一杯酸梅汤,嘴里的辣味被冲淡了很多,他眨了下眼睛,难掩激动,道:“谈秋生,我知道了。”

谈秋生噎住:“……你知道什么了?”

陶程这两天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我知道适合你的死法了!”陶程捏着筷子,兴高采烈地指指锅底,“你刚刚说每个人都想煮锅底,要煮一煮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好吃。”

“所以你想要的死法是,被煮一煮!”

“……”

谈秋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在给你讲人生鸡汤,你跟我探讨杀人方法。

干得漂亮。

陶程双眼放光:“你喜欢辣锅还是不辣的锅?”

谈秋生:“……”

他觉得他现在在陶程的眼中就是一大块亟待下锅的肉。

“要不两个都试试?”陶程手舞足蹈,“照着这个锅做个放大版,一边红汤一边白汤,等烧热了你就跳进去,两边都煮一会儿,你就能找出喜欢的锅底了,然后你就待在里面,我加大火力,把你煮熟。”

谈秋生:“……”

这是他今年听过的最恐怖的话。

“等你熟了,自然而然就死了,就可以变成鬼了。”

陶程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谈秋生不会害怕他,他们两个孤魂野鬼会永远在一起。

“谈秋生,你觉得这个死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哪里是死法,这明明是烹饪方法。

“丸子熟了,可以吃了。”谈秋生将丸子盛到他碗里,“趁热。”

“哦,好。”

陶程咬了口丸子,竖起大拇指:“好吃!”

“多吃点。”

“好,

你也吃。”

说着,陶程给他夹了个丸子。

谈秋生心里一阵熨帖,陶程不试图弄死他,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时很惹人喜欢。

白毛小可爱。

就是头发太长了,有点挡眼睛了,看着颓废,应该剪一剪。

谈秋生思索着,回去的时候要买一把剪刀。

谈秋生,你快点吃,多吃点,这个超级好吃。[(”陶程嚼着丸子,一脸回味,“你煮熟之后的味道应该和它差不多。”

“……”

开口就是恐怖故事。

谈秋生面无表情,他决定撤回陶程惹人喜欢的话。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点的菜都吃完之后,又续加了一份肉和一份牛肉丸。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表情呆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陶程。

她特地留意了一下,他们点的菜没有浪费,大部分都进了陶程的肚子里。

这么瘦小的少年为什么会这么能吃?!

期间还续了十几l次酸梅汤。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谈秋生的控制,陶程是不是真的能喝上几l十壶酸梅汤。

一顿饭吃得很爽快,陶程心满意足:“我喜欢火锅,我们明天还来吃,好不好?”

从他逃出别墅开始,这是唯一一次吃到满足,吃到嘴巴完全不馋了。

“你今天吃的太多,明天要控制一下。”

谈秋生结了账,在服务员震惊的眼神中带着陶程离开,没有直接回家,打了个车往郊外开去。

路线有些熟,陶程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知道了目的地。

岑央住的半山别墅。

“为什么又要去那里?”

他皱了皱眉头,原本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

“有东西落在那里了,回去找一找。”谈秋生敏锐的捕捉到了四周鬼气的变化,握住他的手腕,安慰道,“别紧张。”

陶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没办法不紧张。

他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怪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变成怪物,如果真的变成怪物了,那他能控制住自己,不伤害谈秋生吗?

陶程没有绝对的把握:“落了什么东西,不要了行吗?”

他不想去。

陶程表情紧绷,充满了抗拒。

谈秋生沉默了一会儿,放轻声音:“不会有事的,我们找到东西就离开。”

虽然知道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打算亲自去检查一下。

至于为什么硬要带着陶程过去,也有他的私心。

首先陶程能够闻到不同阴魂的气息,可以起到警犬的作用,肉眼看不到的痕迹能被完全抹消,鼻子能闻到的线索却不一定。

存放尸体的房间里没有祭品和法器,但十殿强调了有怪味,这有可能就是线索。

其次,他想检测一下陶程的自控能力。

现在

陶程吃饱了,如果闻到阴魂的味道?,闻到属于鬼胎的味道,会不会又被刺激到发狂?

他需要这个答案。

谈秋生指尖微动,摩挲着陶程手腕上的勾魂索。

得到答案之后,他才能把控好使用勾魂索的时机,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最后则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陶程发狂,失去意识是因为受到了鬼胎的诱惑。

陶程那天的状态很奇怪,谈秋生回去后翻了很多地府里的记录,都没有相似的情况。

万里挑一的鬼王苗苗肯定有特殊之处,他想找到这个特殊的点。

谈秋生敛了敛眸子,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疯狂。

没有让司机送到山上,因为岑央的失踪和尸体的发现,这栋别墅已经成了凶杀现场,附近拉上了警戒线。

在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地方下了车。

晚上天很黑,这里又偏僻,司机打开了远光灯:“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明亮的光线射出去,将沥青路面照亮,驱散了笼罩在四周的阴森气息。

“来爬山。”谈秋生随手一指,“有人告诉我这里风景很好,所以我们来看看。”

司机噎了下:“大晚上来看风景?”

怕不是脑子瓦特了。

谈秋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从容不迫,笑了笑:“现在过来,爬上山歇一歇,正好能赶上看日出。”

司机恍然大悟,啧啧道:“还是你们小年轻会玩,祝你和女朋友玩得开心。”

“女……朋友?!”

车子开走,灯光也渐行渐远。

陶程仰着头,小脸上写满了迷茫:“他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谈秋生哭笑不得:“他认错了。”

陶程穿了粉色卫衣,头发长长了很多,几l乎到了肩膀,他脸上还挂着婴儿肥,没完全长开,眉眼柔和,颇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再加上他说话很少,在车上就小声央求了一下,判断不出性别。

陶程板着脸不太高兴,谈秋生却觉得这个误会很美好,他是个可爱控,曾经也幻想过遇到一只可爱的小鬼,当时脑补的形象就分不清是男是女。

可爱不会因为性别而被限制。

“这都能认错,他的眼神不太好。”陶程轻哼了声,“我是男的,所以应该是你的男朋友。”

谈秋生:“……”

谈秋生揉了揉眉心,无奈失笑:“你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陶程眨眨眼:“男的,朋友。”

两个特征他都符合。

果然。

谈秋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四个熟悉的大字——我就知道。

认为一起睡觉就能怀孕生小鬼的陶程而言,“男朋友”这个词只有表面上的意思。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也是我的男朋友。”陶程总结道,“所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男朋友。”

等等。

按照陶程的理解,他的男朋友应该有很多。

谈秋生低下头:“为什么是唯一?”

难道陶程是在骗他,陶程其实知道男朋友的含义。

因为一个鬼只能有一个朋友,所以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陶程停顿了一下,语气不太确定:“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他至今依旧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几l个鬼朋友。

谈秋生头都大了,陶程这个问题问的太有水平了。

说是,那四舍五入一下,陶程就是他唯一的男朋友了。

那跟他直接承认他和陶程在一起了没有区别。

说不是……

谈秋生叹了口气,他怕陶程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此时此刻,谈秋生理解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他当初没有用“朋友唯一”的定律来诓骗陶程,这种问题就不会摆在他面前了。

说“不是”他不舍得,说“是”又太过火。

他不像陶程一样什么都不懂,他知道男朋友代表的含义,如果承认陶程是他的男朋友,那一定不仅仅指的是男的朋友。

骗小鬼会遭报应的。

谈秋生犹豫半天,无奈道:“你可以是。”

“哦。”

出乎谈秋生的意料,他还以为陶程会追着他问为什么,亦或者逼他答应以后只有他一个朋友。

没想到陶程的反应会这么平静。

上山的路都被警察封住了,两人花了一段时间才到达别墅,谈秋生屏蔽了摄像头,带着陶程进了别墅。

别墅的构造很正常,按照十殿的描述,尸体不可能存放在楼上的房间,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地下室。

没有窗户,照不进一丝阳光,又足够阴冷,能够很好的保存尸身,非地下室莫属。

警察搜查过别墅,所以锁都被打开了,包括地下室。

“这里的味道怪怪的。”陶程皱眉,下意识抱住了谈秋生的胳膊,“好像是很多鬼的味道糅杂在一起形成的。”

谈秋生吸了两口气,眉头皱得更紧。

除了淡淡的尸臭味和血腥味,他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不知道十殿说的怪味是不是他闻到的尸臭味和血腥味,如果不是的话……

谈秋生握紧了陶程的手腕。

尸体已经被运回警察局进行尸检了,地下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具棺材放在房间中央。

这棺材就是岑央的丈夫住的棺材。

地下室里有灯的接口,岑央存放尸体的时候为了保证环境是黑暗的,特地没有在接口上安装灯泡。

为了更好的勘察,警察需要提前观察现场,提早解决取证上的困难,比如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安一个灯泡,以方便搜查取证。

是个20w的节能灯,打开之后,黑漆漆的地下室顿时变得亮堂了,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谈秋生环视四

周,来到棺材旁边,摸了摸棺材的边缘。

这是一具上好的棺材,制作精良,就是选材比较特殊。

槐树。

这不是常见的棺材选木。

槐字,由“木”和“鬼”两部分组成,又称鬼木,在风水学上,槐树容易招鬼,在鬼宅中,槐树出现的次数很多。

摸着有年头了,是老槐木。

棺材打磨得十分光滑,摸起来的手感很特殊,谈秋生挑了挑眉头,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记得槐木摸起来不是这种感觉。

“你在看什么?”陶程学着他的动作,摸了摸棺材,“这个大盒子好眼熟,我好像见过。”

谈秋生目光一凛:“你在哪里见过?”

陶程想了想,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他看到很多东西都觉得眼熟,明明在别墅里没有,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这种记忆模糊的混沌感令陶程心生不快,抠了抠棺材。

“别动!”

谈秋生捏着他细白的手指,对着灯光,仔细端详着他指甲上沾到的一点碎屑。

很薄的一层,透明色,偏白,扒在指甲上。

这是……

谈秋生连忙检查了一下棺材。

“怎么了?”

棺材边缘上有陶程抠出来的印子,谈秋生指着那一小道划痕:“我知道这棺材为什么摸起来不对劲了,这上面涂了一层蜡。”

“蜡?”

陶程看看他指的地方,又看看自己的手,淡色的印子十分明显。

“蜡的手感和漆不同,偏润。”

谈秋生摩挲着棺材,又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要在棺材上上蜡,而不涂漆?

蜡和漆除了手感不同,还有很多区别,在木料上基本都用漆上色,他从来没有见过上蜡的。

难道是为了方便烧棺材?

谈秋生按了按眉心,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棺材,地下室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就算有也被警察当成证物带回警局了,至于这棺材为什么没有被带走,就未可知了。

陶程绕着四周转了一圈,飘回来:“谈秋生,味道是从这个方盒子上散发出来的。”

“味道?”

谈秋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陶程说的味道是阴魂的气息。

这棺材只躺过岑央的丈夫,怎么会有很多阴魂融合在一起的驳杂味道,难道是成为鬼胎养料的人留下的气息?

可就算那些人在成为鬼胎食物之前留下了痕迹,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还很重,要知道刚进别墅陶程就说过闻到了这股味道。

问题出在这棺材上。

谈秋生眸光微沉,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短匕首,对准棺材就开始刮。

陶程盯着他的口袋:“你这里装了好多东西。”

之前谈秋生就是从这里拿出了棒棒糖。

“不多。”谈秋生在口袋里摸了

摸,扔给他一块薄荷糖,“没有棒棒糖了,吃这个凑合一下。”

这是在火锅店里拿的,吃完饭后清清嘴。

陶程将薄荷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l遍:“这个怎么打开?”

眼前利光一闪,刀尖轻轻划过,薄荷糖的包装纸就裂开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陶程目瞪口呆。

“怎么不吃,被吓到了?”谈秋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好厉害,唰!”陶程将薄荷糖塞进嘴里,两只手比划,语气崇拜,“刀一下子就打开糖了,好厉害。”

如果他有这样的本事,是不是报仇就会变得简单了?

谈秋生谦虚地笑笑:“我玩刀玩的一般,弓箭好一点。”

有一段时间中外交流,西方的各种神和本土的神仙聚集在一起,其中除了阎王和死神,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月老和爱神。

前者的风格还比较相似,后者则反差极大,月老红袍白髯,身上挂满了红线,爱神光着屁股,长的可爱又讨喜。

小爱神拉姻缘很随缘,看谁顺眼就射一箭,那段时间天上地下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拉郎配。

在其他人都关注爱神和他射出去的真爱之箭时,谈秋生因此迷上了射箭,特地去练了很久。

谈秋生在射箭上天分极高,很快就练成了故事里常说的百步穿杨,他把勾魂索变成弓箭的形态,一射一个准,勾魂变得准确又轻松。

蜡屑松松散散地落了下来,好似尘埃颗粒,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了一堆。

谈秋生反手在棺材上抹了抹匕首,端详着棺材。

刮掉表面的蜡之后,棺材上显现出一些凌乱的线条,线条弯曲勾勒,错综复杂,汇聚到棺材底部。

仅仅凭刮出的这一小部分没办法推断出整体的图案,谈秋生认命地继续刮棺材,随口道:“你看上面的图案像不像你画的画。”

陶程画的他也是由不同颜色的线条组成的,其混乱程度可以相抗衡。

“不像,这个很阴暗,很压抑,像,像……像昨天捎我们一程的司机。”

谈秋生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一身黑,原本还不觉得,听陶程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大抵是黑色造成的视觉影响吧。

谈秋生好奇地问道:“那你画的画有什么特点?”

“我画的你很明亮,灿烂又辉煌,就像太阳。”

面对谈秋生,陶程可以想出无数个赞美的词语,他是他最中意的宝物,值得一切夸赞。

陶程对他的评价很高,就是画技很……淳朴。

谈秋生活动了一下手腕,故作惊诧:“怪不得我一看到你送我的话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原来我是被太阳的光辉照到了。”

陶程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蜡质地松软一些,刮起来不难,陶程拿着糖纸帮忙,两个人没一会儿就把大半个棺材上的蜡刮干净了。

谈秋生手都酸了,挽了个刀花活动手指:“好了,不用刮了。”

基本上可以看清楚棺材上刻画着什么了。

谈秋生将匕首递到左手,握住棺材猛地一掀,细微的“咔嚓”一声落下,棺材应声而起。

看清楚棺材背面后的图案后,谈秋生倒吸一口凉气。

棺材上的线条汇聚在底部,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瞳仁漆黑,好似一片深渊。

“啊!”

陶程突然惊叫出声。

谈秋生吓了一跳,下一秒怀里就扎进来一个冰凉的躯体。

啧,看个眼睛都怕。

胆小鬼。

谈秋生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哄道:“放心,没事。”

陶程仅仅攥着他的衣服,声音发颤,变了调子:“那,那只眼睛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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